“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,要互相关照。”
说完,祁同伟仰起头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动作潇洒,姿态从容。
侯亮平脑子里嗡的一声,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,只剩下本能,机械地举起酒杯,狠狠灌了下去。
辛辣的液体灼烧着食道和胃壁,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。
一股寒意,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冻得他灵魂都在发抖。这哪里是关照!这分明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!
侯亮平越想越怕,双腿发软,几乎站立不稳,额头上的汗珠已经汇成了小溪,顺着鬓角滑落。
又在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中熬了几分钟,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。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凌迟,猛地捂住肚子,弯下腰,脸上挤出痛苦万分的表情,跌跌撞撞地走到季昌明身边。
“季……季处,对不住,我这老胃病……突然犯了,疼得受不了,我……我得先走一步,去趟医院……”
季昌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,眼神里有同情,但更多的是一种明哲保身。他点了点头:“行,身体要紧,快去吧。”
侯亮平如蒙大赦,连跟祁同伟这个正主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包厢。
门外冰冷的夜风一吹,他狠狠打了个哆嗦。不是因为冷。是怕。他没有去医院,而是慌不择路地冲到路边,拦下一辆出租车,声音都在颤抖。
“师傅,去……去汉东大学家属大院!”
……
汉东大学,家属大院。夜色已深。高育良刚洗完澡,换上舒适的丝质睡衣,正靠在沙发里,戴着老花镜看晚间新闻。
电视里的声音不大不小,恰到好处。妻子吴惠芬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,安静地织着毛衣,毛衣针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。
女儿高芳芳则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进口时尚杂志,心思显然不在上面。一室静谧,岁月安好。
叮咚——突兀的门铃声,划破了这份宁静。
“都这么晚了,会是谁?”吴惠芬停下手里的活,有些疑惑。
“我去开。”高芳芳扔下杂志,趿拉着拖鞋跑去开门。
门一开,她愣住了。门外站着的,是脸色惨白如纸,额头挂满冷汗的侯亮平。
“亮平?你这是怎么了?快进来!”高芳芳的惊喜瞬间被担忧取代。
“老师,师母。”侯亮平失魂落魄地进了门,外套上似乎还带着外面的寒气,他连客套都顾不上,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高育良身上。
高育良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,将目光从电视上移开,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。
“亮平,这么晚过来,出什么急事了?”他的语气平静,却透着一股被打扰的不悦。
“老师,您一定要救我!”侯亮平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,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。
“坐下说。”高育良指了指对面的沙发,声音里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沉稳。“天,塌不下来。”
可侯亮平哪里还坐得住,他站在客厅中央,用最急促、最混乱的语言,将祁同伟空降反贪局,以及饭局上那几乎让他窒息的一幕,全部说了出来。
“什么?祁同伟……他当了反贪处的副处长?”吴惠芬手里的毛衣针“当啷”一声,掉在了光洁的木地板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“他不是下派到吕州金山的乡镇了吗?这……这怎么可能一下就……”
“是省院的副处长,正处级!”侯亮平几乎是吼着补充了这句,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惶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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