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昌明背脊发凉,想打圆场,却被陈岩石一个眼神制止。
众人皆以为祁同伟将勃然大怒,或至少面露尴尬。然而,他脸上仍是那得体微笑,仿佛陈岩石的训斥是真诚教诲。
“是,陈检教训的是。”他微欠身,真诚说。“您说的每一句话,我都记在心里了。我一定以您为榜样,严格要求自己,绝不辜负省委和您的期望。”
说完,他再次躬身。“那就不打扰陈检工作了,我先告退。”
转身,迈步,从容退出。整个过程,流畅自然,不见丝毫滞涩与不甘。
季昌明跟出,望着祁同伟的背影,心绪复杂。这个年轻人,城府太深了!
面对陈岩石近乎羞辱的训斥,他竟能面不改色,甚至顺势将辱骂化为“教诲”和“期望”。这份养气功夫,这份弯腰隐忍……绝非寻常!
“同伟啊,”季昌明追上,歉意道。“你别往心里去,陈检就是这个脾气,一辈子都这样,对事不对人。”
“我明白,季处。”祁同伟转身,笑容温和。“陈检是老革命,是咱们院里定海神针,刚正不阿,原则性强。能在他手下工作,接受他的敲打,是我的福气,也是我学习的机会。”
他看向季昌明,话锋一转。“季处,那晚上的接风宴……”
季昌明立刻领会,大手一挥,拍拍他的肩膀,姿态亲近许多。
“我来安排!叫上处里所有的同志,大家一起热闹热闹,给你接风,也让你尽快熟悉一下同事!”“那怎么好意思……”
“就这么定了!我这个处长,理应尽地主之谊!”
祁同伟知道,这是季昌明在向他示好,也是在帮他找回场子。他要的,就是这个效果。
先抑后扬,欲擒故纵。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,检察长陈岩石不待见他,但处长季昌明,却对他青睐有加。如此一来,下面的人该如何站队,心里自然就有数了。
“那就……多谢季处了。”祁同伟感激。目送季昌明离开,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,目光幽深。
接风宴?也好。正好让我也看一看,我的那位好师弟,侯亮平。
不知道他端起酒杯,毕恭毕敬地喊我一声“祁处长”时,会是什么表情?
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,现在,才刚刚开始。
与此同时,百公里外的吕州市。市委书记办公室里,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红木办公桌上切割出斑驳光影。
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卷与淡茶混合的独特气息。
“砰!”易学习将一沓厚文件用力拍在桌上,笔筒里的钢笔随之跳动。他脸色铁青,胸口剧烈起伏。
“田书记,你看看!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!”易学习焦躁地在办公室来回踱步,如困兽般。
“全是空话、套话、官话!把地名一换,能用到汉东省任何一个市!任何一个县!”
他骤然停步,双手撑桌沿,身体前倾,低吼。“我这个常务副市长,现在感觉就是个高级传声筒!指令下不去,问题上不来,中间全被那帮老油条给堵死了!”
市委书记田国富端坐宽大老板椅,怒火未曾波及他。
他慢条斯理地拿起紫砂壶,给易学习面前的空杯续上滚烫茶水,升腾的白雾模糊了他沉稳的脸。
“老易,消消气。”他声音不高,却有冷静的力量。
“饭要一口一口吃,路要一步一步走。经济转型,哪有那么容易。”
“道理我懂!”易学习端起茶杯,一饮而尽,滚烫茶水让他龇牙,火气似被压下。
“可有些人,根本不是思想问题,是屁股问题!”他声音压低,目光狠厉。
“城南那块地,我打算搞高新产业孵化园,方案草稿都还没出来,刘副书记那边就放出风声,说要搞什么商业地产开发!他想干什么?啊?吕州的商业地产还少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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